陸大嫂想勸住何小西不要折騰這麽大的攤子。

倒不是她對何小西有不滿之處，而是性格使然。就算提出去豫北販棉花和土布的人是陸愛國，她也會反對。

“不用多少錢，我們把洋布帶上一些，袼褙也能帶著，再帶些幹棗和醬油，用這些東西去換。”何小西笑吟吟的說。

她沒說要帶醋，是因為豫北靠近晉省。跟晉省以一條太行山脈相連。那裏並不缺醋。

他們路途迢迢而去，就要帶對方缺少又最需要的物品。

前世的時候，何小西聽人說過，有人千裏迢迢帶了本地的特產山楂糕、山楂條……等去了深城販賣。

想法倒是不錯，深城沒有這些東西。問題是，深城人也不吃這些酸不溜丟的東西啊。他們吃粵式的糕點，清淡為主。

從那以後，何小西就知道一個道理，要把對的東西賣給需要的人。

象把梳子賣給和尚這類高難度挑戰，還是留給腦子有坑的人去做吧。我等凡夫俗子就不要試圖越級挑戰了。

何小西能聽出來陸大嫂有些不情願。不想與她爭執，免得傷和氣。轉而問她:“大哥沒在家？”

“他去河對岸了，一會也該回來了，你等一會。”陸大嫂看何小西不想繼續這個話題，也適時打住。

實際陸愛國去聯系辦喜事的吹鼓手了。陸大嫂怕何小西難為情扯了個謊。

兩家的親事就在眼前了。陸家因為是男方，各種事物都開始準備。何家是嫁女兒，柳氏又不能操勞，一點緊張的氛圍也沒有。

連帶著何小西也沒什麽感覺。對她來說，結婚就是從前院搬到後院，再搬回前院那麽簡單。

“晚上留下吃飯吧，吃完飯正好跟大妹她們一起去上課。”陸大嫂招呼何小西。

“不了，沒跟家裏說不回去吃飯，下次有機會再嘗大嫂的手藝。”想起春草的事，“我們要進城去給春草出氣，大嫂你去不去？咱們再順路去看看陸艷明的大車店收拾好了沒有。”

“是嘛？都有誰去？”陸大嫂很感興趣。應該說這種事情所有的女人都感興趣。

兩人正說著話，陸愛國回來了。

何小西跟他說話，側重點又與跟陸大嫂說話不同。

“可以去鄉裏和縣裏市裏都打聽一下，能不能申請給咱們這裏修座橋。”說這話的時候，何小西的大眼睛瞪得比陸擁軍打鬼主意的時候還無辜。

陸大嫂質疑的話剛想說出口呢，就聽陸愛國說:“嗯，馬上就讓陸金鵬準備材料，我去跑這件事。”

陸大嫂狐疑的看看陸愛國，又看看何小西，把話咽到肚子裏去了。

聽說何小西允諾給陸艷明讚助二十五床被褥的布和十床的棉花，換他一塊閑置地塊的使用權。好像這個使用權還沒限制期限。陸愛國覺得頭都大了。

這位是自己家裏人，以後爆出來她占村裏便宜，讓村民怎麽看他們一家？

暗罵陸艷明:白瞎了一副財迷心竅，大頭不算小頭算。

“大車店的事情，咱們家的人不適合摻和，”陸愛國苦口婆心的勸何小西，“吃點虧沒什麽，不要想著占便宜，讓村裏人對咱們家有不好的看法。”

何小西想辯解說她這樣做是雙贏，不是占便宜。但是看看陸愛國剛正不阿的樣子，知道說再多也白費口舌。

這個時代的人就是這樣公私分明。這也是一種美德，雖然擋了自己的財路。

何小西在心裏攤攤手，暗想:不然摻和就不摻和吧！

但是話他得給陸愛國說清楚:“大哥，那塊地上咱們村得盡快蓋上房子，還得蓋磚瓦房，其餘的舊房子也得翻新。”

話她說到了，能不能領會就看陸愛國的造化了。

陸愛國眼睛一亮，說:“這事我會盡快操辦。”

何小西放心了，真怕他在這件事情上也迂腐。

何小西提議:“建好了房子，村裏可以在後頭那一塊開個飯館，那裏雖然靠近城郊了，但是是去鐵西橋的必經之路，人流量不少。”

她原本打算自己做。既然做了好事，就做到底吧。送佛送到西。

幾個村的人都要匯到印刷廠跟前的那條路，然後過橋進城。而且跟前還有個自發形成的自由市場。

“能不能把飯店交給何招娣他爹管？”何小西問。

“何時來？行。”陸愛國答應的挺爽快。涉及原則的問題不能答應，這個人情還是能送的。主要何時來那個人人品還行，也還算靈活。

“就是收款的人得村裏派過去啊！”

這些規矩何小西懂，不用特別交代。就是陸艷明的大車店也得村裏另外派收款的。

去豫北收棉花的事，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是小事。

如今還沒有後世八玖十年代，讓舉國人民聞之色變的車匪路霸。路上還是很太平的。去收購棉花只用擔心收不收得到，不用擔心人身安全。

“聽人說這次水災對豫北的影響不太大，應該能收到棉花。”何小西道。

能不能收到都得一試。錯過這次的機會，等全國棉糧油統購統銷以後，就更收不到了。

陸愛國問了和陸大嫂一樣的問題:沒有本錢啊？

知道何小西要拿東西去換，陸愛國想想，也覺得可行。

陸大嫂拿出黃歷，商量了個出行的日子。把跟去的人員也定下來。

他們定的日子，在婚禮之後，也在陸擁軍離家之後，更在人販子團夥的公判大會之後。這些重要的事情都辦完了，他們就能心無旁騖的出門了。

“既然墊付了，就把所有的棉花和布都給墊付了吧，村裏給陸艷明的大車店作保，兩年之內把錢還清。”陸愛國說。

何小西心說:得，我這趟成了幫陸艷明義務勞動的了。

面上卻不顯，痛快的答應下來。

“到時候按市價結算價錢。”陸愛國補充道。

何小西暗暗慶幸:還好不是讓她白做工。

有錢賺的事何小西都樂意做，馬上笑容滿面。

只顧高興了，沒發現上了陸愛國的當了。

陸愛國鬼得很。用得就是何小西常用的那一招:先抑後揚。或者說叫漫天要價落地還錢也可以。

先給一個苛刻的條件。等對方無奈之下答應了，或是因為做不到心存愧疚的時候，再給點小甜頭或是提一個對方能做到的條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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